小韩点点头，一脚油门，警车更快地汇入车流，目标直指那片被霓虹灯牌掩盖了太多污垢的混乱街区。
风琴酒吧后街，在白天的阳光下，掩去了夜晚光怪陆离的喧嚣，显露出一种颓败和狼藉。巨大的霓虹招牌大多熄灭，只有少数几个闪烁着不全的字符。街道狭窄，路面上满是昨夜狂欢留下的污渍，干涸的酒渍、呕吐物、烟蒂和各种不明垃圾物品，散发着一股混合了酒精、廉价香水和腐烂物的刺鼻气味。
警车在街口停下，时堪和小韩迅速推门下车，立刻感受到了与商场监控中心截然不同的、粘稠而燥热的空气。老张那辆熟悉的便车已经停在巷口，他人正靠在车门边抽烟，眉头皱着，脸色比平时更加阴沉。
“老张！”时堪大步走过去。
老张把烟头掐灭，迎上来，眼神焕然一新，没了疲惫：“你们来了。”他指了指那条更加阴暗狭窄、仅容几个人并行的后巷入口。巷子两旁的墙角堆积着发臭的垃圾袋和废弃的纸箱。巷子深处光线极差，即使在白天也显得幽深莫测。
老张没多废话，下巴朝幽深的后巷一努：“初步看过，巷子也不长，就几十米，两头通的，但堆满了垃圾箱，基本只够一个人侧身挤过去。地面太脏，有价值的足迹基本都被盖住了”他声音压得很低，带着一种特有的凝重。
时堪眉头紧锁。“这家风琴酒吧还不算乱，但也绝不干净，是出了名的灰色地带。”
他领着两人快步走向巷子中段，几个巨大的、散发着浓烈酸腐气味的绿色垃圾箱旁边。那里，一小片地面被用粉笔临时圈了起来，圈内是明显被翻动过的垃圾残渣，以及一小滩已经干涸、颜色深褐近黑的污渍。
“呕吐物？”小韩立刻蹲下身，戴上手套，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旁边散落的一点粘稠物，凑近闻了闻，立刻皱紧了眉头，“呵！酒精味浓得很，到底喝了多少酒啊。”
老张点头，“技术队的人刚采样走，初步判断是人体呕吐物。”
时堪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片被圈出的区域，像是在搜寻猎物的蛛丝马迹。这完全符合宋举荷说，那个“暗夜行者”描述的“走路摇晃，像喝多了”的状态。杨柳，那个几个小时前还穿着可爱小熊卫衣、和闺蜜有说有笑的女孩，深夜独自一人，醉倒在这条散发着恶臭的后巷垃圾堆旁？
“立刻扩大搜索范围！”时堪的声音斩钉截铁，“以信这处呕吐物为中心，先半径五十米以内，重点排查所有能藏匿物品的地方：垃圾箱内部、堆放的瓦楞纸箱、废弃的空调外机壳子、排水沟！目标：任何可能属于杨柳的嫌疑物品，首饰、发卡、手机壳，都要搜到。动作要快！”
三人立刻分头行动。小韩和老张戴上更厚的橡胶手套，忍着令人作呕的气味，开始仔细翻检那几个巨大的绿色垃圾箱。腐烂的果皮、粘腻的食物残渣、破碎的酒瓶、用过的安全套……每一寸都散发着死亡和堕落的气息。时堪则沿着巷壁仔细搜索，不放过任何一道缝隙、一个泥坑。他用手电筒照亮墙壁高处，检查是否有衣物丝被挂住或丢弃的痕迹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阳光似乎无法穿透巷子上方狭窄的天空，空气依旧粘稠燥热，混合着垃圾的恶臭和三人沉重的呼吸声。汗水浸湿了他们的鬓角和后背。翻找垃圾箱的小韩和老张动作越来越快，但脸色也越来越苍白。
“时哥，张哥！”小韩突然从一堆黏糊糊的垃圾中直起身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他戴着橡胶手套的手里，紧紧捏着一个东西。那是一个小小的、银色的、心形的吊坠，链子已经断了，吊坠表面沾满污垢，但心形中央镶嵌的一颗小小的、黯淡的水钻，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微弱的光芒。
时堪和老张立刻围了过去。时堪小心地接过吊坠，用证物袋装好，对着光仔细辨认。吊坠的背面似乎刻着两个极其微小的字母。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，凑近细看。
“这是杨柳的？”老张颤声。“扩大搜索！动作再快一点！”老张不再局限于地面和垃圾箱，锐利的目光扫向两侧高耸、布满污渍的墙壁，手电光仔细地扫过每一块凸起的砖石、生锈的管道支架、以及上方狭窄缝隙里可能卡住的任何微小物件。杨柳的手机壳，如果能找到手机壳，就能确认杨柳昨夜真的来过这里。
沈城报社，11：00整。
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在略显嘈杂的开放式办公区里此起彼伏。宋举荷刚将“暗夜行者”提供的信息整理成初步的线索摘要，正准备发给时堪，屏幕右下角突然弹出了一个新邮件提示。
发件人昵称是一串毫无规律的字母和数字组合，像是一个临时生成的邮箱。主题栏只有几个字：或许可以帮到你。
宋举荷皱起眉头。是那个“暗夜行者”又有新消息了？还是其他线人？可是如果是那个“暗夜行者”，为何不直接发她私信。她移动鼠标，疑惑地点开了邮件。
正文是一片空白。没有称呼，没有署名，更没有任何文字说明。只有孤零零的一个附件。文件名是：***.JPEG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移动鼠标，点击了下载。文件不大，瞬间就下载完成。
她双击放大了照片，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，高分辨率的屏幕清晰地呈现出来。照片底下还排列着几行文字。照片的光线极其昏暗，背景模糊一片，只能隐约辨认出似乎是堆叠的垃圾轮廓和斑驳肮脏的墙面。而照片的焦点，牢牢锁定一个模糊的背影。
那个背影最显眼的一件红色卫衣，女孩儿的个子不高也不矮，倒是苗条。
“这是？杨柳吗？”宋举荷脱口而出。
她简单过了一遍文字。又翻来覆去的读了好几遍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