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醉忘忧里·诡影迷踪(1 / 1)

观星台深处一间僻静的暖阁里,炭盆烧得正旺,驱散了深秋的寒意。换上了干净素白中衣的陌生女子蜷缩在厚厚的锦被里,依旧昏迷着,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,只有细密的睫毛偶尔不安地颤动一下,泄露着梦魇的痕迹。小桃拧了温热的帕子,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额角的冷汗和脸颊的泥污,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。

“国师大人,”小桃压低声音,圆脸上满是忧虑,“她身上这些伤…倒不重,都是些皮外擦伤和冻伤…可这烧得厉害,脉象也乱得很…像是…吓丢了魂儿似的。还有她穿的那些…”小桃指了指墙角那堆被换下来的、奇形怪状的深蓝短衫和靛青“短裤”,布料柔韧却陌生,沾满了泥泞,“奴婢从未见过这等衣物!”

萧漓站在窗边,背对着床榻,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暮色上。暖阁里的药味混着炭火气,却压不住她心头翻涌的疑云。这女子…苏晚(从小桃在她贴身找到的一块奇特小铁牌上模糊辨认出的名字)…她的出现太过诡异,时机也太过巧合!就在她追查孙谦案、寻找“鬼手刘”的关键当口,一个穿着奇异、口音古怪、言语中充满对这个世界陌生与恐惧的女子,如同凭空掉落在她面前!

“设备…代码…权限…”苏晚昏迷前那些破碎的、令人费解的词汇,反复在萧漓脑海中回响。这绝不是大胤朝,甚至不是她所知任何地域的语言!

她缓缓转过身,走到床榻边。昏迷中的苏晚眉头紧锁,呼吸急促,干裂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,似乎在抵抗着什么可怕的梦魇。萧漓伸出手指,指尖并未接触苏晚的额头,而是在寸许之外虚悬。一股极其微弱的意念如同探针般延伸过去。

没有内力波动,没有玄术气息。苏晚的身体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,甚至比普通人更加虚弱。但在她意识的表层之下,在那片被恐惧和混乱占据的混沌中,萧漓却捕捉到了一些极其零碎、如同破碎琉璃般的画面残片——

刺眼欲盲的、非自然的强烈白光!

剧烈到令人灵魂离体的震荡!

扭曲旋转的、如同万花筒般的诡异色彩!

一个冰冷、毫无感情的金属合成音在反复低语:“…定位失败…维度锚点丢失…核心协议…错误…错误…”

这些碎片一闪而逝,带着一种冰冷、理性、却又令人极度不安的气息,与这个充满烟火气的世界格格不入!

萧漓猛地收回手指,指尖冰凉。这苏晚…她的来历,恐怕比龟甲上的邪术更加离奇!她身上没有邪气,却带着一种源自未知的、巨大的“错误”感!

“看好她。”萧漓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,“给她喂些安神补气的汤药,她若醒了,第一时间告诉我。另外…”她目光扫过墙角那堆奇装异服,“这些东西,收好,任何人不得触碰。”

“是,国师大人!”小桃连忙应下。

萧漓不再停留,转身离开暖阁。苏晚的出现是个巨大的谜团,但眼下,还有更迫在眉睫的线索——醉忘忧酒肆!鬼手刘和孙谦最后接头的地方!

***

夜色如墨,华灯初上。城西的“醉忘忧”酒肆,如同蛰伏在阴影里的怪兽,亮起了昏黄暧昧的灯火。与白日不同,夜晚的醉忘忧更加喧嚣,也更加污浊。劣质烧刀子的辛辣气味、汗臭、脂粉香、呕吐物的酸腐味混杂在一起,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浊流。跑堂的伙计吆喝声嘶力竭,划拳行令的喧哗震耳欲聋,角落里还有浪荡子的调笑和陪酒女虚情假意的娇嗔。

萧漓再次易容。这次她扮作一个面容蜡黄、留着两撇鼠须、眼神浑浊的中年行商,穿着半旧的绸布袍子,带着一身长途跋涉的风尘气。她缩在酒肆最角落、光线最昏暗的一张桌子旁,面前摆着一碟几乎没动的盐水花生和一壶最便宜的浊酒,仿佛只是一个疲惫至极、在此歇脚的过客。

浑浊的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筛子,不动声色地扫视着整个酒肆。

跑堂的伙计…还是白天那个,此刻正被几个醉醺醺的汉子呼来喝去,忙得脚不沾地。

角落那个形容猥琐、手指枯瘦如鹰爪的矮小男人…没在。

孙谦最后坐的那个靠墙位置…此刻被一个袒胸露怀、大声划拳的屠夫占据着。

萧漓耐心地等待着。她小口啜饮着劣质的酒水,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喉咙。时间一点点流逝,酒肆里的人来了又走,喧嚣依旧。

就在跑堂伙计端着一大托盘空酒壶,骂骂咧咧地穿过几张桌子,朝后厨方向走去时,萧漓动了。

她看似随意地站起身,伸了个懒腰,脚步有些虚浮地朝茅房方向晃去,恰好与匆匆而过的伙计擦肩而过。

“哎哟!”萧漓脚下一个“踉跄”,身体不稳,手肘“不小心”重重撞在伙计的托盘上!

哗啦——!

托盘上的空酒壶顿时摔了一地,碎裂声在喧嚣的酒肆里并不起眼,却足以让那跑堂伙计炸毛。

“哎!你这人!走路不长眼睛啊!”伙计气得跳脚,指着满地的碎片,“赔!你得赔!”

“哎呀!对不住!对不住!”萧漓立刻换上惶恐的表情,蜡黄的脸上堆满歉意,手忙脚乱地作揖,一口带着浓重外地口音的官话,“小老儿…小老儿喝多了点…脚滑…脚滑!实在对不住!我赔!一定赔!”

她一边说着,一边慌乱地往怀里掏钱袋,动作笨拙,钱袋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,几枚铜钱滚了出来。她连忙弯腰去捡,嘴里还不住地道歉:“小哥息怒!小老儿初来乍到…不懂规矩…您大人有大量…别跟小老儿一般见识…前几天…前几天是不是也有个冒失鬼,像我这样冲撞了您啊?那个…那个穿青布褂子的书吏?好像姓…姓孙?”她捡钱的动作慢了下来,抬起浑浊的眼睛,带着几分“同病相怜”的试探看向伙计。

伙计正在气头上,一听这话,也没多想,顺口就骂骂咧咧道:“呸!别提那个晦气的家伙!姓孙的!也是个不长眼的穷酸!前些天也是坐这儿,跟个鬼似的,魂不守舍!老子端酒过去差点撞翻!死了活该!省得……”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,脸色一变,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,警惕地瞪着萧漓,“你问这个干什么?”

“没…没什么!”萧漓连忙摆手,脸上赔着笑,把捡起的铜钱一股脑塞到伙计手里,“小老儿就是随口一问…您消消气…这些…够不够赔?”她塞过去的钱,远远超出了几个破酒壶的价值。

伙计掂量着手里的铜钱,脸色缓和了些,嘟囔了一句:“算你识相!以后走路看着点!”便不再理会萧漓,骂骂咧咧地收拾碎片去了。

萧漓看着伙计的背影,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。孙谦死前果然状态异常!而且…伙计最后那句“死了活该”和骤然收声的警惕…说明有人警告过他,或者他本身就感觉到了危险!

线索似乎断了。鬼手刘今晚没有出现。

萧漓重新坐回角落的阴影里,如同耐心的蜘蛛,继续等待。她将一丝极其微弱的意念散开,如同无形的触须,捕捉着酒肆里混杂气息中的异常。

时间在喧嚣中流逝。就在萧漓准备放弃,考虑明日再来时——

一股极其微弱、却异常熟悉的腥甜气息,如同毒蛇的信子,悄然钻进她的感知!

这气息…与寒潭边、龟甲碎片上的邪气同源!虽然极其淡薄,几乎被酒气和汗臭淹没,但萧漓绝不会认错!

她猛地抬眸,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,瞬间锁定气息的来源——酒肆门口!

一个穿着不起眼灰色短褐、头上戴着破旧斗笠的汉子,正低着头,匆匆走进酒肆。他身形不高,脚步很快,似乎不想引人注意,直接朝着最里面、靠近后厨通道的一张空桌走去。就在他经过萧漓桌旁时,斗笠的阴影下,一只枯瘦、指节异常粗大、带着陈旧刀疤的手,飞快地端起邻桌客人刚喝完剩下的一碗残酒,一饮而尽!动作快得如同鬼魅!

就是这只手!那枯瘦如鹰爪的特征!鬼手刘!

萧漓的心跳骤然加速!她强压下立刻动手的冲动。此刻酒肆人多眼杂,鬼手刘又明显警觉异常,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!

鬼手刘在角落那张桌子坐下,背对着大部分客人,面朝后厨通道。他摘下斗笠,露出一张蜡黄干瘦、眼窝深陷、带着几分阴鸷的脸,左右警惕地扫视了一眼,便压低声音对跑堂伙计说了句什么。

伙计似乎认识他,点了点头,很快端来一碟小菜和一壶酒放在他桌上,便不再理会。

萧漓的目光死死锁住鬼手刘。她看到他从怀里摸索了一下,掏出一个用旧布包裹的、巴掌大小的东西,放在桌上。旧布掀开一角,露出深褐色的、布满灼烧裂纹的一角——龟甲!虽然只是很小的一块,但那独特的邪异气息,萧漓绝不会认错!

鬼手刘没有立刻卜算,只是警惕地盯着后厨通道的方向,似乎在等什么人。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龟甲碎片,指腹上沾染的邪气更加明显。

就在这时,萧漓敏锐地感觉到,酒肆里另外几道目光,也似有若无地落在了鬼手刘身上!那目光带着审视、等待和一丝…冰冷的杀意!分散在酒肆不同角落,如同无形的网!

不好!萧漓心头警铃大作!鬼手刘不是一个人!他在这里,很可能是一个陷阱!一个用来钓鱼的饵!钓的就是她这条追查龟甲线索的“鱼”!

几乎是同时,鬼手刘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,猛地抬起头,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射出两道如同毒蛇般的精光,直刺萧漓所在的角落!他显然认出了这个白天在慈济堂后巷“多管闲事”带走苏晚的“行商”!

暴露了!

鬼手刘脸色剧变,一把抓起桌上的龟甲碎片塞进怀里,猛地站起身!与此同时,酒肆里那几道一直潜伏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!几个原本在喝酒划拳、或搂着女人的身影,几乎同时站了起来,动作迅捷而无声,带着一股训练有素的狠戾,隐隐呈合围之势,朝着萧漓的角落逼来!他们的手,都按在了腰间鼓囊囊的位置!

杀气,瞬间弥漫!

萧漓瞳孔骤缩!没有丝毫犹豫,她猛地将面前的桌子朝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汉子掀去!碟碗酒壶哗啦碎裂!

“走水啦!!!”她扯开嗓子,用那沙哑的外地口音发出凄厉的尖叫!

混乱!瞬间爆发!

酒客们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和“走水”的尖叫吓得魂飞魄散!尖叫声、推搡声、桌椅翻倒声、杯盘碎裂声混作一团!原本就拥挤嘈杂的酒肆瞬间变成了沸腾的油锅!

趁着这极致的混乱,萧漓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,矮身钻入惊慌失措的人群缝隙!她没有冲向门口,那里肯定有人堵截!而是反其道行之,朝着鬼手刘刚刚注视的后厨通道猛冲过去!

“拦住他!”鬼手刘气急败坏的尖叫声在混乱中格外刺耳。

一个堵在后厨通道口的打手狞笑着抽出短棍,兜头砸来!萧漓脚步诡异一错,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开,同时指尖一枚不起眼的铜钱如同毒蜂般射出!

噗嗤!

细微的入肉声被淹没在喧嚣中!那打手捂着手腕惨叫一声,短棍脱手!

萧漓毫不停留,撞开挡路的家伙,一头扎进了弥漫着油烟和馊水气味的黑暗后厨通道!身后,是鬼手刘气急败坏的怒吼和打手们撞翻桌椅的追赶声!

黑暗的通道如同怪兽的食道。萧漓脚步飞快,凭借着超常的感知力和对市井地形的熟悉,在堆满杂物、湿滑油腻的通道里左冲右突。她能清晰地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越来越近!

就在即将冲出后门,进入一条堆满垃圾的狭窄后巷时,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跗骨之蛆,陡然从斜刺里袭来!一道乌光,无声无息,直刺萧漓后心!速度之快,角度之刁钻,远超之前那些打手!

是高手!真正的杀手!

萧漓浑身汗毛倒竖!来不及转身!她猛地向前一个狼狈的翻滚!

嗤啦!

乌光擦着她的后背掠过,锋利的刃口将粗布外袍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!冰冷的触感紧贴肌肤!

萧漓翻滚起身,后背火辣辣地疼,冷汗瞬间浸透内衫。她死死盯着后巷阴影里那个缓缓走出的、如同鬼魅般的瘦高身影。那人全身包裹在黑色的夜行衣里,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、如同毒蛇般的眼睛,手中握着一柄细长漆黑的短剑,剑尖一滴暗红的血珠,正缓缓滴落。

前有堵截,后有追兵!

袖袋深处,那三枚古铜钱疯狂震颤,其中一枚符文深黯的铜钱,幽光暴涨,散发出一种极度渴望战斗与混乱的冰冷兴奋!一股暴戾的杀意,不受控制地从萧漓心底升腾而起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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